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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血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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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張圓桌上,擺著一把通體碧綠的小壺,巴掌大小,顏色清透明亮,裏面半壺青色液體微微輕晃。一只略為蒼白的手執起它來,竟有說不出的好看。

墨沈舟執著這小壺,將桌上的不大的三只雕著卷雲紋的小杯子斟滿,液體落入杯中,然後緩緩地升騰起一絲霧氣,在杯子的上方湧動聚散,看得杜朗張大了嘴。

一股撲鼻的清香而來,就算是在宗門內見慣了好東西,可是杜朗還是有些忍不住,並不用墨沈舟相讓,搶過一個杯子一個仰頭一飲而盡。一瞬間,杜朗就覺得一股帶著淡淡靈氣的微熱液體順著喉嚨沖入丹田,還未等他有所反應,陡然一變,竟變得寒涼,渾身一陣清爽,就覺得魂海一動,竟然增長了些許,連修為都有了提升。

好東西!杜朗眼睛一亮,眼神熱切地落在墨沈舟的小壺上,那眼神太過熱烈,讓墨沈舟莫名不爽。不懷好意地看了杜朗一眼,她手一翻,碧綠小壺就消失在她的手間。

“沈舟……”杜朗□一聲,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墨沈舟,妄圖激起自家表妹那僅有的一點點同情心,未果,心一橫轉身撲回桌上,抓起墨沈舟面前的杯子一飲而盡,然後滿足地吐出一口氣,嘿嘿笑了兩聲。

杜月毫無形象地撲在桌子上,擒著一只杯子笑嘻嘻地看著兩人的互動,目光掃過空曠無物的石室,和石室內僅有的幾個蒲團,心中暗嘆了一口氣。

難怪自己這表妹在修煉一途如此有天分,將自己等人遠遠甩在身後。杜月再認真修煉,可是大部分時間也耗費在與同門之間的玩耍上。特別是女性修士,誰人不愛美呢?就連杜月自己,也將自己的洞府裝飾得珠光寶氣。而自己這位表妹似乎對於修煉有著一種入魔般的熱情。枯燥無味的閉關,一連數日的煉丹,還剛剛學會走路時就抓著一把小劍一遍一遍地認真揮動著。那個時候,連初見沈舟的金丹期的父親都無法掩飾臉上的動容。

“此子必成大器。”父親當時那樣肯定地說著。

果然,還不過十歲,她的光芒就無法掩蓋了。

並不是沒有嫉妒過,可是那時父親意味深長的話驚醒了她。

“一榮俱榮。”

有眾人一路扶持,當沈舟羽翼長成,那個時候,身為至親的自己,得到的,必將是比付出遠超百倍的回報。

果不其然。

這才幾年,沈舟的關照就落在自己姐弟身上。沈舟似乎對自己的血親帶著天生的熱情,看似不好說話,可是這些年,她和杜朗練功服用的丹藥就從來都沒有斷過。就算是內門弟子,宗門內每月發放的靈丹也不夠服用。她的父親雖是金丹,卻不可能同時滿足兩個孩子的需求。從前為了賺取靈石購買靈丹,她和杜朗也常常耗費時間做些宗門任務,可是從沈舟八歲開始,他們就再也沒有為丹藥發過愁,可以一心修煉。

杜月微笑著看著杜朗毫無形象地糾纏著墨沈舟,耍寶搞怪,看到女童眼中毫無掩飾的笑意。果然不用多久,就見綠光一閃,那把小壺就落入杜朗懷中。而其中,青色的液體滿溢至壺口。

她的妹妹啊……

終於得償所願的杜朗終於滿足了。飛快地將小壺收入懷中,才恢覆了一貫的優雅形象座到座位上,笑嘻嘻地看著墨沈舟,長長地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,“表妹,上次的靈果你還有嗎?”腆著臉皮比量了一下,“就是那個小小的,紫色的。嘿!你是不知道它的好處,修煉的時候吃上一個,不但心神穩固,連靈氣的運轉都比平時快了許多呢。”他那時一人分了一個給自己的幾個師弟,那些人看他手中剩下的靈果眼睛都紅了。

墨沈舟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家夥,發現這人的臉皮多日不見,竟然又厚了許多。手裏癢癢的,口中涼涼地開口道,“你說的是倉眼果,最是穩固元神的好東西,更好的是藥性溫和,金丹期以下都可以食用,就是金丹之上,因其味美,也喜歡食用。”在杜朗越來越亮的目光中潑了他一頭冷水。“這靈果多得是,都種在青雲谷,表哥自去取來便是。”

靠!青雲谷是鼎天峰一處極重要的藥園,若不是那位端木真人向來寵愛沈舟,裏面的靈藥任其取用,換個人過去,怕是還沒走近山谷,便被以偷盜藥材的罪名押進執法殿了。

杜朗一噎,杜月看著他的窘態笑得全無形象,然後一巴掌拍在這家夥的腦後,罵道,“貪得無厭的東西,想要倉眼果,先把你懷裏的還給沈舟。”

杜朗嘀咕了兩聲,摸了摸懷中的小壺,覺得還是這個比較重要,轉了轉眼睛不做聲了。

墨沈舟看著這兩人,因韓白衣而出現的淡淡陰郁慢慢消散,懶懶地向著椅背一躺,挑眉笑道,“剛剛表哥說的賺些靈石是怎麽回事,還神神秘秘的,非要來我的洞府裏說。”

杜月性子向來爽利,“表妹竟然不知道,”她眉尖一挑,一張明麗的臉上神采飛揚,“聽說半年之後掌教真人要舉行宗門大比,我們廣明峰都傳遍了,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準備得個魁首呢。”

墨沈舟一笑,手中下意識地轉著空杯,“宗門大比,和我們鼎天峰有什麽關系呢?鼎天峰向來不參與這些的。”

都是一些弱不禁風的煉丹狂人,就算參加,八成第一輪就要被人從臺上踹下去。

“表妹沒有興趣嗎?”杜月是見過墨沈舟的戰力的,因此對自家表妹很有信心。見到她興致寥寥的樣子頗為可惜,忍不住勸道,“門內大比正是揚名的大好時機,若是能將練氣期魁首收入囊中,表妹的聲名只怕會更勝呢。”

墨沈舟搖了搖頭,示意自己沒有興趣。她對除了名氣看不到任何實惠的事情提不起興致。便是奪了第一又如何呢?不過是宗門賞些靈丹法寶之類,這些她多得是。

更何況,墨沈舟目光一閃,手指不經意地拂過身後的長劍。她並不想要參與練氣期弟子中的爭鬥,雖是練氣八層,可是實際上她三個月前便已經可以單抗築基期修士了,若是拼力一擊,築基中期怕也有一戰之力,何須在弱者身上成全自己的名聲呢。

她的劍,只有與強者的不斷較量,才會磨礪出鋒利的鋒芒。

重活這一世,她最不想失去的,就是那顆堅定向上的心。

“真是可惜了,”杜月嘆了一口。

“可惜什麽,”杜朗不耐煩地撇嘴,“整天爭來鬥去,沒意思透了。沈舟你不知道,我們峰很有幾個人,不過是我們一樣的練氣期弟子,天天傲得跟天王老子一樣,看人都鼻孔向上,真是惡心死我了。築基期都沒有那種譜。”

話中的厭煩令墨沈舟眼神一利,眉頭微微皺起。“他們怠慢你和表姐了?”

“那倒沒有,”聽到墨沈舟聲音裏淡淡的冷意,杜月心中一暖,揚眉笑道,“那幾個人還沒這個膽子。好歹我爹和師尊也是金丹修士,姨丈又是一峰首座,再再加上你這個未來鼎天峰的煉丹大師,誰敢來招惹我們?只是看不上他們那種猖狂的樣子罷了。”

“不過說起猖狂來,表妹你這些天閉關不知道,柔雲峰發生了一件事,可把臉給丟盡了。”杜月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。

柔雲峰是宗門內唯一一峰全是女性修士的分峰,因此在宗門內極受弟子的歡迎,在平時資源分配時占了許多的便宜,雖有人看不慣,可是見到那一峰柔柔弱弱的鶯鶯燕燕,又向來細語輕聲的,倒也不好說些什麽。

杜朗此時隱約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,卻只能陪著幹笑了兩聲。

話說,他對柔雲峰的那些姑娘還是很有好感的。

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,杜月鄙視地看了他一眼,又眉飛色舞道,“柔雲峰的魏靜你聽說過吧。”

“哦,”墨沈舟挺起了幾分興致,捂著嘴想了想,“似乎聽說過。怎麽了?”

“我就知道,”杜月翻了個白眼,對於自家只知道修煉的表妹完全敗了,“也就是你了,對宗門內的事情漠不關心的。”

她有什麽好關心的,墨沈舟腹誹了幾聲。墨引凰一輩子沒出過淩雲宗,對外面的事情只知道幾件比較重大的事情,但是宗門內的事情,卻是清楚許多。魏靜這麽名字,似乎她從前模模糊糊地聽說過,因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人,墨沈舟記得並不清楚。

“說起這位魏師姐,可是有名氣的緊。”稍稍飲了些杯中的液體潤喉,杜月眼睛一亮,叫了一聲好,“還有沒有,勻我一些。不過若是沒有就算了。”遲疑了一下,掃了一眼杜朗的胸口,幽幽的目光引得杜朗菊花兒一緊,下意識地雙手護胸,向後縮了一縮。

墨沈舟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兩姐弟,在儲物戒中翻了翻,又揀出一瓶扔給杜月。

杜月笑瞇瞇地收下,挑釁地看了一眼杜朗,方又開口道,“這位師姐困在練氣期快三百年了都沒有突破,大概是壓力太大,平素行事極為專橫霸道,人憎鬼厭的,大家都以為她就這麽完了,沒想到前些日子竟讓她突破至築基期。”

“那又怎樣?”墨沈舟一聽就沒了興趣。

練氣期弟子的壽元也不過三百上下,虧了這位還是內門弟子,不過這個時間才進階,怕她一生也不過困於築基期再難進益了。

杜月掩嘴笑了,“真是貨比貨得人,人不人得死。跟她同一天,柔雲峰的戚然也築基了,這位今年可才五十歲。大家全去給戚然賀喜了,哪裏顧得上魏靜。結果這位大怒,執著劍就過去找場子了。結果這兩位大打出手,哈哈”,杜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,使勁兒拍著桌子“那個戚然慣會假仙的,結果披頭散發,臉上的妝都花了,跟個潑婦似的,真該讓那些門內弟子看看她的鬼樣子!”

墨沈舟同意地點了點頭。

戚然卻是很會假裝,看似良善可親,可是當初沒少陷害墨引凰。一把年紀了卻看上小她許多的韓白衣,在韓白衣面前裝模作樣,還不露聲色地詆毀過墨引凰,只可惜心思費了不少,卻敗給了同是柔雲峰弟子的蘇柔。

不過上一世,墨沈舟還是能清楚地感覺到,在沒有蘇柔出現的那幾年裏,韓白衣對戚然頗有好感。沒有辦法,那貨就是喜歡那種柔弱的,善良的,單純的“好姑娘”啊。

那麽這一世,沒有了墨引凰的介入,韓白衣這塊香餑餑,還真是不知道會“花”落誰家呢。

似乎想到了那是怎麽樣的一處好戲,墨沈舟的臉上,露出一抹冷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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